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凉夜无端》作者:秦书撕书 文案: 超短篇小说 源于我的一个梦,尽量已剩下那20%还原那个梦的味道。 徒弟X师父 人和心,总该留住一个。 内容标签: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晟 ┃ 配角:沈旻 ┃ 其它: 第1章 一   “师父!好久不见!”   “多大了,还撒娇!你两个徒弟看着你呢,你好意思?”   “嗯?我不是让旻儿带着成儿逛街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祁晟松开揽着师父臂膀的手,转身便看见山庄门口那两个熟悉的影子。   今日是善人李庄主七十大寿,李庄主的儿女发了一个方圆百里的邀请函,上门祝寿的人络绎不绝,祁晟原本不打算带着两个徒弟过来的,吩咐大徒弟旻儿看家并且照顾小徒弟,可临走前看着两个徒弟那水汪汪的眼睛又不忍心起来——他们太懂事了,山下这样大的孩子都还在和父母撒娇呢,这两个却已经习惯不给师父添麻烦了。   祁晟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索性便将两人都带上了,时逢佳节,街上热闹,八岁的小徒弟成儿进城时被集市里的各种新奇小玩意儿迷得一路叫唤,晚饭后祁晟吩咐旻儿带着成儿上街买些喜欢的,自己则在偌大的李庄内同熟人寒暄,没想到遇上了自己的师父。   祁晟是师父从野外捡回来的,那时他才三岁,什么也不懂,师父对他格外好,他将师父视为自己的娘亲。   同门的师兄妹也多是流浪儿,师门规定男弟子加冠之后就要拜别师门独自闯荡江湖,祁晟自五年前离开师门自立门户便鲜少遇到师父,偶尔让远行的乡亲替他带两封问候的书信与些许银两回去,如今在宴会上遇见也是巧合,一时情难自禁,竟露出了几分孩子气。   祁晟招呼两个徒弟过来,沈旻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开口道:“师祖好。”   成儿没见过师祖,面前的女人对他来说很陌生,但也跟着师兄行礼问好,没怎么见过生人的他有些紧张,差点没站稳。   祁晟介绍道:“师父,这是旻儿,您还记得吗?”   “旻儿都这么大了?看来我真该老了。”   祁晟在一旁笑着说:“哪里,师父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师父笑了。   祁晟:“这是成儿,我离开师门不久后收养的小徒弟。”   师父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糖放到成儿手里,问道:“成儿几岁了呀?”   成儿见有糖吃,便觉得面前的女人是个好人,开心地回答:“八岁。”   师父:“真可爱。”   祁晟心里暖暖的,高兴之余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沈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有多逛会儿么?”   沈旻温和回答道:“买了一些糕点,放在客栈了,街上冷,我想着师父今天穿得薄,便赶着早些回去吩咐小二儿给你烧些热水洗澡,这就过来看看您忙完了没。”   师父闻声劝道:“那你快回客栈吧,我会在城里多待几日,你要是想找我说话来城南的聚英客栈就好。”   祁晟向师父作揖拜别。   路途有些长,成儿累得睡着了,被沈旻背在背上。   祁晟见沈旻面色不太好,问道:“怎么不开心了?”   沈旻声音有些低沉:“师父好像很喜欢师祖。”   祁晟笑说:“是的,我在师父身边呆了十七年,她就是我的亲人。”   “那我呢?”沈旻顿了一下,“……成儿呢?”   “都是我亲人。”   沈旻看着祁晟眼里的笑意,再未开口,三人穿过闹市穿过小巷,一路无话的回到了客栈。   沈旻给祁晟准备好洗澡水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祁晟泡在热水里觉得浑身舒畅,伏在木桶边缘闭目养神,忘记屋里点着安神的熏香,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师父?师父?”……   祁晟听到人声,从熟睡中醒来,沈旻站在木桶前一脸担忧地询问自己:“师父你怎么睡着了,窗子怎么还开着?水都凉了,快起来,小心风寒。”   他还有些不清醒,只觉得脑袋有些沉,从木桶里出来,拿过屏风上挂着的衣服三两下套上,坐在床沿看着忙碌打扫地板上水渍的徒弟,道:“不用弄了,风吹会儿就干净了,你快回房休息吧。”   沈旻没有听他的话,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又把窗户关好,只留了一个透气的小缝儿,忙完这些,他才慢步到祁晟面前,问道:“师父,今晚我可以留在你房间吗?”   祁晟不解:“为何?”   沈旻:“你似乎不太舒服,我不放心。”   祁晟是有些无力,他挥挥手:“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成儿要是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是一个人会害怕的,你过去陪他吧,再者我这里床睡不下,我怕挤着你。”   沈旻摇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有些倔强的回道:“没事儿,成儿一般不会起夜,他也不怕一个人睡,我不用睡床,我把被子抱过来睡在地上都可以。”   祁晟说不过他,他又不肯走,祁晟不忍心他真的睡地上,只好让沈旻和自己挤在一个小床上。   沈旻小心翼翼不敢挤着师父,贴着床沿躺下,天色还有些凉,床沿的木头有些冰人。   祁晟揽过沈旻的腰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些:“别睡太外面,小心掉下去,我也怕冷,你进来些。”   沈旻心里打着鼓往祁晟的方向缩了缩。   祁晟的手没有收回去,在沈旻的腰间捏了捏。   沈旻整个人都僵住了,咬着牙问:“师、师父……你做什么?”   祁晟捡到沈旻时沈旻十岁,他自己也不过十五岁。   那时的他随着师父去城里买些所需,听到一个石桥下有打骂的声音,祁晟气血方刚,上去一脚一个把小流氓们踹下了水,护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沈旻。   小流氓们觉得祁晟不好惹,灰溜溜的跑了。   祁晟经过师父允许将他带回了师门,可是沈旻无论如何不肯拜他的师父作师父,只肯拜他。   “我还没出师,怎么能当你师父?”   沈旻低垂着脑袋不回他,祁晟无奈,经过师父的劝说还是收了他当徒弟,所幸沈旻很懂事,虽然年纪比他小五岁,却处处倒还照顾着他,祁晟加冠离开师门的时候,沈旻也跟着他离开了师门,形影不离。   祁晟天天看着沈旻,倒也没觉得他变化多大,此刻摸着他身上的骨骼,才发现他竟然也快加冠了。   加冠之后,应该也是要离开自己了吧?   算起来,也就只剩六个月了。   祁晟一时有些感慨,把沈旻揽得更紧了,他闭着眼睛喃喃问道:“旻儿,离开师门之后你打算做些什么呢?”   他明显感觉到沈旻身体突然一抖。   “师父这是……要赶我走?”   情绪好像也不对……祁晟拍拍沈旻的腰:“不是赶你走,只是师门规矩,加冠之后要离开师门自立门户,我不也是这样么?”   “可我不想走。”   “少年人,总要出去闯荡一番。”   “我不想出去闯荡,我就想留在师父身边,一辈子!”   沈旻的情绪有些失措和激动,祁晟没听出来,只当徒弟撒娇,他笑了笑:“师父哪里能陪你一辈子,你可以出去成家立业,娶个漂亮的姑娘,生个可爱的儿子,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沈旻侧过身来对着祁晟,捞过腰间的那只手腕紧紧抓住:“我不娶!我也不喜欢孩子!我就想跟着师父!师父你不也是没有成家吗?为什么要我成家!”   祁晟被他箍得有些生疼,扭了扭被抓住的手腕,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让徒弟以为自己是赶他走,只好给糖似的哄着:“你箍着我了,疼。”   沈旻赶紧放开。   祁晟劝慰道:“我无父无母,吊儿郎当,在这山上开了这个小馆接些事儿做,你也知道我接的活儿一旦暴露容易树敌,又经常离家,哪里让人姑娘放心?就算我能瞒着人家谎称自己是个小商人,但这身上的伤疤总归是没办法掩藏的,山下的姑娘们大多都是清清白白的的家境,怕是受不住这种吓。你就不一样了,你比我勤快,武艺比我好,什么都比我好,做什么都可以,再说,你长得好看,喜欢你的姑娘肯定多。”   黑暗里的沈旻暗自握拳,眼神像是要把面前的人生吞了,只是祁晟看不见。   “师父真的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   “我不想走。”   “唉……”祁晟感觉再说下去徒弟就要生气了,只好乖乖闭了嘴,打算以后再议。   这晚祁晟睡得并不好,总觉得头比玄铁还沉,半睡半醒听到有响动,看到窗外有一个人影。   祁晟低声吓道:“谁!”   人影没说话,迅速从窗户边闪出去了,祁晟不敢离开客栈,急忙去隔壁房间看成儿,见小家伙安全地睡着,便把他抱到了自己房间,放着睡熟的沈旻旁边。   祁晟心弦绷着不敢放松,仔仔细细检查了房间,在窗户外栏捡到一封特制的信,这信他再熟悉不过,平日里接活儿都是靠这个联系。   只是大半夜的送什么活儿过来?   祁晟打开信件,瞳孔骤缩。   信上写着:宋傲君一万金三日之内   宋傲君是他师父的名字,这是……有人要让他杀他师父?!   祁晟手背青筋暴起,愤怒到极点,他接活儿时从来不多话,对方不会问太多,也隐藏得很好,他平日里接的都是些惩治贪官污吏的暗活,很少让自己陷入什么江湖纷争,他的师父也无官无名,怎么会有人想杀她?   祁晟看了眼床上的两个徒弟,悄无声息离开了房间,潜进夜色,奔赴城南的聚英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今天下午做的一个梦,当时脑袋很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个梦,虽然醒来后大多精彩的情节都忘了,但是希望能还原吧,我记得梦里还是挺精彩的 第2章 二   一把蛰伏在街巷夜色里的利刃蓦然杀出,寒光带着破空的凄鸣呼啸而过,祁晟本能的往后一仰,避开杀气腾腾的致命一击,刀尖抹过他的脖颈,小口子渗出两颗不起眼的血珠。   祁晟反手锁住那人握刀的右手,声音比这青石阶上的月色还要冰凉:“你们何时也能干涉任务了?”   黑衣人不说话,一击不成他不敢再动手。   祁晟心生疑虑,质问道:“你不是他们的人?”   寒光又至,不过这次不是为了杀掉祁晟,而是逼他放手,祁晟一松劲儿那人便逃了,树影斑驳,风中悠悠有股异样的甜香。   祁晟伴随着第一声鸡鸣回到了客栈,他眉头紧锁,想着得尽快调查一下这个任务的幕后是谁,可发布任务那边的牙关是撬不开的,又能从哪儿下手?   没有思绪……   沈旻睁眼时发现祁晟不在身边,取而代之的是本该在隔壁的小师弟,他坐起来往房间里看了看,祁晟正背对着他坐在木桌前。   “师父,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怎么成儿在这儿?”   “哦,”祁晟回过神来,但也没看他,有些心不在焉,“他做噩梦嚷嚷,就抱过来了。”   沈旻抓着被子念叨:“我怎么没听见。”   祁晟这才彻底意识到时辰,他看了眼窗外,望向正穿衣的沈旻,问道:“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沈旻越发觉得祁晟举动有些反常,平日里都是自己准备好一切,祁晟没事儿做的时候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这会儿又是早起又是买朝饭的,他总觉得不□□稳。   三人还是一起出去吃的朝饭,祁晟没怎么动筷子,沈旻胃口也变得不好,只有成儿一个人吃了一堆包子。   祁晟放下空拿了半天的筷子,沈旻听到“啪嗒”一声落筷的轻响便抬头看向他,他勾起唇角说:“等会儿吃完了我们去街上买些衣物和糕点,旻儿,你带着成儿回你师祖那儿去,我给她说好了,她会收下你们的,这段时间我会有很多事,没办法照顾到你们。”   沈旻彻底吃不下饭了:“为什么?师父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晟叹气:“别问了,乖,好好照顾成儿,你的出师礼为师恐怕赶不回来,但愿你不要怪罪,为师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   沈旻气不打一处来,眼睛都是忍出一圈血色:“出师出师出师!师父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你嫌弃我就直说,何必总是这样劝我离开,你只要说一个滚字,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祁晟被他这一嗓子吼蒙了,不知道哪句话让他产生这样的误解,最近沈旻脾气越发无常,总爱耍些小孩子脾气,祁晟总是哄哄就过了,以为这就是师徒相处的磕磕碰碰,倒也没多当一回事。   “这……出师只是师门的规矩……”   “哪个师门的规矩?师父,我拜的是你,不是她,为什么遵守她的规矩?”   “可你也算师门的传承?”   “传承什么?供我去私塾读书的人是你,救我回来的人是你,我生病守在我床前不眠不休的人是你,为我缝衣的是你,我只认你一个,我不认所谓的师门,我也不想回去。”   “那你要是不想回去,算为师拜托你将成儿送回去,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此后出师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总之你就是不要我了对不对?”   祁晟一个头比两个大,还是不理解沈旻到底为何如此抗拒回师门,也不理解为什么沈旻不愿出师,在他心里那个师门就是家,那么可贵的一个地方,怎么有人这么不喜欢呢?再者,男儿心在四方,趁着年少纵歌又有什么不好?如果旻儿是个姑娘,他肯定不会让她那么快离家的,然而是个男子,不挣出一份家业怎么娶妻生子?难道真的让他跟着自己这个孤家寡人这样过一辈子吗?像什么话……听说别家的师徒,徒弟总是听师父的话的,谈起出师,纵使舍不得,也不会抓着不放。   但细细想来,自己这么多年时常在外,留两个徒弟在家里,什么事儿都是徒弟做主,又鲜少推心置腹的交谈过,由于觉得亏欠,凡是自己能退一步的事也总是退一步,莫不成把徒弟惯出脾气了?   不能这样,该出师就出师,旻儿大不了只是气自己一段时间,过段日子就好了,长大了会理解自己的。   祁晟拐不过弯,一根筋和沈旻讲道理,虽然他自认态度温和,但这件事始终闹得谁都不愉快。   沈旻临走前一句话都没说,祁晟一边不厌其烦地嘱咐着众多事宜,一边看着沈旻冷落冰霜的脸色心下忧虑,出城时,祁晟望穿秋水也没望到沈旻的回头……   徒弟长大了,他蓦然体会到诗词里送别的心情,回家的期望空了一截儿。   夜色再次笼罩九衢三市里的每个角落时,窗外又出现了黑衣人的影子,同以往一样,什么也没说,只是留下一封信。   新生意是调查十三年前萧府纵火案。   萧府在百里之外,如今已经成了断壁残垣,当年的穷奢极欲湮灭在那场将黑夜烧成白昼的大火里,传来的闹声分不清是笙歌曼舞还是绝望号哭,据说是闹鬼,没人敢靠近,周边的住户能搬的都搬走了,雕栏玉砌化为灰烬成了野草的养料,没过成年男子的脑袋。   祁晟秘密查了县志,又四处找了十几个过大火的人,然而只得到些无关痛痒的琐碎,他坐在萧府唯一一座保存的比较完好的楼阁上,听着那被人误解为怨魂恸哭的风声,心里捋着各种线索。   不仅仅是这庄生意,还有前几天的事。那晚想要杀他的黑衣人是谁?为什么伪造信件?为什么只出手了那一下?能做得那么像,是不是和暗阁有过接触?暗阁这次让他查明纵火的因果,可明明该是有更好的人选,为什么让他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人来查?是想避开什么?   ……一头雾水。   悉悉索索,有人在拨弄荒草,祁晟“噌”地站起来,警惕地注视着晃动的草丛。   那是什么堆积着褴褛布料的东西拨开层峦从角落里爬出来,僵硬笨拙地支撑着站起来,又四处张望。   疯子吧,祁晟心想,然后冷不丁看到那诡异的妆,大红大白,活像白事店铺里的纸人。   还是个疯女人?   女人没有停留多久,摸索到一个死池边上探头探脑的欣赏倒影,足足摆弄了一刻钟才挪动,祁晟看着她摇摇晃晃进了方才他呆的那个阁楼,不禁觉得晦气。   可他还是跟了过去,无声地潜在一处能看到阁楼的房梁上。   女人坐在黑得无光的妆镜前开始梳妆,她或许是觉得不满意,拿着凹凸不平的铜盆去死水池打了一盆水,将脸上的脂粉搓洗掉,本来就不清澈的水更加的污浊,祁晟对女人的长相很好奇,悄悄挪进了一些想看清。   结果这一眼让他差点滚下房梁,好不容易才稳住,惊吓到了的心脏快跳出胸口。   那是何其糜烂的一张脸!   女人还不知情,觉得自己洗净了,用衣服一擦,又去欣赏镜子里的自己。   一声尖锐的惨叫撕裂了怪异的寂静,打碎了女人最后的清明,她彻底发了疯,又是痛哭又是笑,掀翻了铜盆,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地上乱滚,头皮都被扯了下来,这副疯魔样持续了半个时辰,女人哀嚎得没了力气,在地上累得睡了过去。   祁晟觉得自己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折磨,不过调查还是得继续,他硬着头皮过去查看女人,起初离得远没感觉,但一进房间,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那天夜里黑衣人身上的香味!   这个女人是黑衣人?不可能,身形不像,那是黑衣人和萧府有关系?   那这两次的假任务和真生意,也是有关联的?幕后都是同样的人?   师父和萧府有过渊源?   无数的猜测在祁晟脑子里浮现,他想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头绪,不顾脏地翻起女人梳妆台上的东西,那里唯一一个被保存得比较鲜亮的物件便是女人的脂粉盒,祁晟打开盖子,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香过头了就成了臭,呛得他眼睛疼,差点把肠子都咳出来,不过他更加确定这个香味就是黑衣人身上的味道,可似乎又有点那么不一样……   这脂粉怕是早放坏了。   又守了几天,女人是彻底疯了的,什么话也探不出来,祁晟躺在客栈的床上梳理得到的消息,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他有了睡意,抬手一拂,细风打灭了摇曳的烛光,房间顿时暗了。   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祁晟愈发觉得这段日子的精力比不上还在师门的时候了,或许是自己年龄大了,总是想休息。   “师父。”   祁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清醒,睁开眼看到沈旻坐在床边,虽然他没离开多久,但祁晟也一直心心念念,见他回来,喜形于色:“你怎么回来了?”   沈旻轻微笑了笑:“嗯,我有话想和你说。”   “你说。”   “师父,和我回家吧。”    第3章 三·完结   沈旻似笑非笑,祁晟隐隐觉得背后有不少的事,他打量着面前之人的皮肤与头发,仔细辨别是不是伪装,沈旻就这么毫不介意的被他审视着,悠悠地,他终于开口:“你是谁?”   沈旻作出一副委屈伤心的模样:“才分开半月不到,师父就不认识旻儿了?”可话音刚落,沈旻的脸色便陡然暗沉下来,阴森森的:“那师父如果赶我走了,是不是第二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徒弟了?”   祁晟觉得更加不对劲了,捏住沈旻的脸一扯,什么也没扯下来,只听见沈旻倒吸了一口气。   “乖,别闹,别吓师父,你怎么了?”祁晟揉着沈旻被扯红的脸,谁知沈旻瞳孔微缩,原本搭在被子上的左手缓缓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捏,眼睛一刻也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火辣辣的,气氛说不清的暧昧缱绻。   祁晟:“……”   这什么毛病?   “师父,跟我回家吧。”   “你到怎么了?说清楚。”   “没怎么,就是不想再掩饰了。”   祁晟是真怒了,他不喜欢这种不明就里的感觉,沈旻这是刻意和他绕弯,他甩开沈旻的手,面色冷冷道:“说清楚!”   “师父,我想要你。”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砸在祁晟头上,他觉得自己可能在做一个非常真实的梦,二十多年来的认知都崩塌了,这个“想要你”是什么意思?   那种“要”还是……?   祁晟不是不知道男色的问题,他行走江湖这么几年也遇到过一些有此爱好的人,可他绝对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并且那个人还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   成何体统!   祁晟大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愣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怎么,脱口而出一句:“别闹了真的,师父不喜欢这种玩笑,别吓师父。”   不可能,到底怎么一回事……   沈旻开口:“暗阁的任务,你要是有兴趣,等回家了,我可以都告诉你。”   祁晟没有理由糊弄自己了,沈旻没有避开他不敢置信的眼神,反倒是笑得挺开心。   祁晟随沈旻回了山上,这次归途对于祁晟来说每一步都难熬,祁晟不准沈旻碰他,沈旻也不回答祁晟任何关于暗阁的问题,一路无话。   两人在暮色时分回到了山中的屋子。   有段日子没回来了,桌凳落上了薄薄的一层灰,沈旻同往日一样打扫房屋,祁晟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身影,有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错觉。至少到现在为止,祁晟心底里还是相信沈旻的,相信他是个聪明的乖徒弟,相信他不会害自己,相信他能解释清所有的误会。   天黑透了,祁晟点了好几只灯,晚上有些凉风,吹得灯光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沈旻坐在祁晟的对面,开始将他知道的事娓娓道来。   很多年前枫县还是个小县城,县里有个萧府,早年府上是做官的,后来转了商,萧老爷精明,为了生意而来枫县的人络绎不绝,干什么的都有,萧府带着整个枫县富有起来,枫县一度成了南来北往的要地。   三十年前的萧府最为繁盛,枫县车水马龙,排队进城的人连绵不绝,萧老爷子六十大寿时摆了三天三夜的宴席,来者不拒,各方宾客送来的烟花炸了个火树银花不夜天,整个县城枫红如火。只是乐极生悲。萧老爷子喝醉之后不慎滑倒,这一摔就摔出了事,躺在床上下不来,身体每况愈下,不多久就没了,萧家三个儿子接下了萧府,出于兄弟情义并未明着分家,大哥精明,是个经商好手,二哥洞悉人情,为萧府打点了不少人脉,三弟爱玩,日子得过且过,不争名不夺利,场面混迹花街柳巷,自己的资本一半挥霍,一半投给大哥二哥挣些分红。   不过十几年后,萧府吃了一场官司,是三弟惹出来的事儿,本来事情不大,只是有人盼着萧府没落,便火上浇油,把这件事闹得很大。   什么事呢?三弟虽然已经成家,儿子都比自己高了,可还是改不了寻花问柳的坏毛病,他不满足于坊子里的姑娘,看久了觉得媚俗,便开始寻起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日路过街市,瞧上了一清水芙蓉的女子宋婉,愣是编造了几条罪名让宋爹下了监狱,要让宋婉自愿填房才肯放回去,成亲那一夜,桃花飞了满天,宋婉在叩首时一头撞死在地上,红事变白事,宋家爹娘哭声久久未曾停歇。   三日后,一位鲜衣怒马的青年拿着白玉簪,楞在了新坟前。   上书,彻查,青年人卸下锦衣,穿上管服,狂风骤雨般整顿里一番,众人看到新官如此轰轰烈烈不像是孬种,加之萧家的仇家也不少,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一宗宗案子被捅了出来,青年看着呈上来的资料气得发抖。   青年人想连根拔起萧家,可未曾想这条僵虫的根竟然扎得那么深,扎到了那深宫里朝堂上,想拔掉他们一根毛,自己必须挖块肉,虽然这事之后萧府收敛了不少暗地里的糜烂,可昨日歌舞升平,今日依旧醉生梦死。   宋家爹娘在自己女儿的坟前永远的睡去了,青年人一夜之间白了头。   再后来,青年莫名失踪,而三弟又娶了一位怡红楼里唱曲的姑娘,宋婉是谁他早忘了。   祁晟完全听呆,沈旻笑着对他继续说:师父,这只是其中的一小段,保管着萧家恶行书册的老人惨死在了家里,小孙子也死了,他最喜欢的小木车扎穿了他整个胸膛。”   “这一个萧府上百口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什么鲜红的心肝丢进去也腐烂了,三岁小孩已经学会仗势欺人,掰断另外小玩伴的手指也要抢到小玩具,连看门的狗都啃着人骨,师父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祁晟声音很低:“该死。”   沈旻:“该怎么死。”   祁晟:“碎尸万段。”   “好。”沈旻好像很满意这个答案,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的刀,轻轻在木桌上划一下就削下一个角。   祁晟:“你做什么?”   “师父……”沈旻将刀递给祁晟,面上还是那看不透的笑,“我就是萧家的孽种,三弟娶的小妾的儿子,我娘也不干净,你知道她是怎么进的萧府吗?其实三弟最开始看上的不是她,可是某天,她的姐妹被流氓□□后扔在了大街上,然后她就成了萧三的第九个小妾,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顺便一提,那个掰断玩伴手指头的人就是我,拿到玩具不到半个时辰我就扔了。你说萧家每个人都该死,那你现在,可以拿着这把刀,杀了我,你要是想扒皮抽筋,我绝不反抗,最好能一刀一刀,让我慢慢死。”   祁晟如坠冰窖,沈旻把刀送到他手上,他炮烙似的避开了,沈旻的笑容逐渐狰狞,他起身靠近祁晟,把祁晟逼得后背紧贴木桌:“师父,你怎么不动手?”   祁晟的脑子乱成一团,沈旻的步步逼近让他手足无措,他本身就不善言辞,这事情对他来说一时难以消化,只是断断续续的说着:“这……这事情不该让我来了结……都是往事,你……你不必……不必再……再沉溺在这些……这些……”   沈旻恢复了和善的笑容,仿佛以前祁晟给他将笑话时的明媚天真:“这些什么?”   祁晟完全无法对沈旻的话做出合适的回应,只能脑子里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你不是萧家人,你是我徒弟,你是我大徒弟,师父应该照顾徒弟,要死也死我替你死,何况那时你还小,萧家所作所为不关你的事,这么多年你也很乖,你不要去带着那些仇恨了。”   “仇恨?”沈旻道:“没有仇恨,我庆幸萧家做出这些事,庆幸有人一把大火烧了萧府……让我遇上你。”   祁晟的内心仿佛打翻了几缸子的油盐酱醋茶,别提多有滋味了,他心疼得想抱抱沈旻,可又碍于这禁忌的感情,不敢碰。   沈旻的眼神压得他喘不了气,片刻后,沈旻又问了一次:“师父,你真的不杀我?”   祁晟试图劝慰他,掏出心里不多的安慰人的话:“放下吧,这些罪本来就不该你承担,如果你对一些你做过的事跟耿于怀,你可以用你以后的时间去救赎,师父不会离开你的。”   沈旻笑了,不过是狂笑,又狂妄又凄凉。   “那好,师父,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如果这件事情你还让你舍不得下手杀我,我就放下仇恨。"   祁晟抓住这一稻草:“你说。”   “暗阁让你杀师祖的假信件,是我造的,让你调查萧府的真任务,是我悬赏的。”   “你……!”祁晟感觉自己都快疯了,沈旻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的师父,祁晟眼里都是怒火,揪过沈旻的衣领怒吼:“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她,你总喜欢黏着她,我嫉妒。”   祁晟:“我当她是我的娘!”   沈旻:“不行,我就想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你当初收成儿的时候我都想扔了他,只是怕你不高兴不要我,便一直留着,如今你总想赶我走,那我还怕什么?”   祁晟:“你把成儿怎么了!”   “没怎么,送回那个破地方了,我没动他。”   祁晟心里松了一口气。   沈旻看着祁晟的嘴唇不禁动了动喉结,“还有一个原因,师祖啊,就是当年防火烧掉萧府的那个人,她为民除害咯。虽然我对萧家没什么感情,但是如果用这个理由报仇,似乎也合情合理呢。”   这一段话沈旻说得非常俏皮,可祁晟感觉头快裂开了,世上最难说清的就是爱与仇,这世仇并不是一句轻飘飘的“放下吧”能解决的,可左手是自己的徒弟,右手是自己的师父,他该向着谁呢?   祁晟感觉自己的腰间覆上了一只手,见鬼一般弹跳了起来,桌子椅子全倒了,茶水脏了一地,沈旻的目光瞬间暗了下去,手掌握住刀刃止不住的渗血,他恶狠狠地问道:“师父,我就这么脏吗?”   祁晟不回答,可眼神里的抗拒惹怒了沈旻。   一盏灯燃尽了,屋子里暗了一些,祁晟被这小动静惊得一颤,而沈旻还在继续着他的折磨。   沈旻看着祁晟痛苦的挣扎,他丝毫不给祁晟喘息的机会,可说出来的话不知道到底是伤祁晟还是伤自己,“当然,师父,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可以放下所有仇,保证不再伤害任何无辜的人,但你要是不愿意……师祖和成儿我到底要不要去亲手杀了呢?要怎么杀呢?萧府的那个疯女人你知道吧?你猜猜她是谁?我要不要也让师祖和她一样呢?这些年来你不在家里时,我的武艺可从没落下。”   祁晟听到这话,狠狠给了沈旻一拳,“畜生!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好啊,”沈旻拿过刀,上面还沾着他的血迹,“现在就杀了我。”   祁晟到底还是下不去手,沈旻见他呆着不动,把他逼到了床边,狠狠抵在床架上,眼疾手快地拦下了祁晟刺向他胸口的刀。   “你要是敢死,我马上就让师祖和成儿去阴曹地府陪你!”   祁晟全身都在发抖。   “沈旻嗤笑道: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上有你们这种人存在,一边做着绝情狠辣的事,一边保留着那不该有的慈悲心肠,师父,还有些事你也许不知道,当初师祖为什么捡你回来呢?那是因为她杀了你父母之后没有狠心对你下手,你没什么特别,只是因为她不能生育又偏偏喜欢小孩子而已,最可笑的是,当年那桩生意,是萧家的委托,而你的父母,只是一对恩爱平凡的夫妻而已,不过是生意做得太好,挡了萧家的财路。”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宋傲君,当年暗阁的主心骨,暗阁做些什么生意……师父,你应该很清楚吧?”   “不可能,师父不会骗我的,她说我只是……只是……只是流浪儿……她不可能骗我,她是真心对我好。”   “师父,你以前不也是很疼我很信任我的吗?你以前觉得我会害你吗?现在不也是这么厌恶我了,怎么到了师祖身上你就那么肯定?你怎么就宁愿相信那个女人的说辞而不相信我呢?”沈旻抓住祁晟的手摁在架子上,言语前所未有的冷绝:“或者说,在你的心里,我和她终究还是不一样,你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她?”   祁晟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的思考了,沈旻越说越疯,离经叛道吻上了祁晟,眼神里尽是贪婪与欲望,他的力道竟然那么大,空气中依稀又闻到了那股香味,不过比第一次问道时要浓郁,又比脂粉盒里的要清雅。   “你!”   “没事,师父,很舒服的。”   “畜生!”   “呵呵,你说是,那就是吧。”   ……   这夜太长。   ……   祁晟半睡半醒发着高烧,吐了好多次,沈旻为他擦干净脖颈,察觉到那微弱的躲避。   “师父,你就这么恶心我吗?”   祁晟没有力气说话,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   ……   祁晟一度想就这样死了,而沈旻那一番“我马上就让师祖和成儿去阴曹地府陪你!”又让他不敢死,如今的沈旻是真的能做出那样的事,可他的确吃不下东西,也没有想活下来的欲望,沈旻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虚弱。   “师父,吃点东西,等你病好了我再也不会烦你,我自己走,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师祖和成儿我保证不会动他们一根寒毛,但是你如果死了,还是那句话,阴曹地府有他们陪你。”   祁晟愣是撑了一口气下来。   他能下床走动的那天,阳光暖暖的照在床沿,房屋外有一些鸟儿在鸣唱,去年沈旻种的花今年全开了,百花争艳,极其烂漫。   沈旻站在祁晟的身旁陪他看花。   “师父,春天到了。”   祁晟没有回答。   沈旻陡然晃动了两下,一股脑儿朝祁晟倒来,没有骨头似的往他身上瘫,祁晟本是下意识的甩开,却在接住那一瞬间觉得沈旻沉重得过了头。   沈旻再也没有醒来。   ……   又记得当年拜师的一幕。   “旻儿,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愿意!”   “啧,按照师祖教你的,念词!”   “哦……” 作者有话要说:  √可算是把那天折磨我几个小时的梦给大致还原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